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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时的生活,并不都是炮火轰鸣、刀光剑影的场面,也常常遇到一些曲折有趣的事情。这些事情留给人的印象是很深刻的,时间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但一想起来,好象并不遥远。百团大战中,我们部队拯救“日本小姑娘”的故事,就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这是激烈的战火中一个很有意义的“插曲”。

在进攻井陉煤矿的战斗里,我们的部队——三团一营的战士们救起了两个日本小女孩,大的五六岁,小的还在襁褓之中。她们的父亲——井陉火车站的日本副站长,受了重伤,经抢救无效殒命,她们的母亲也在炮火中死亡。部队从战火里救起她们的时候,那个不满周岁的女孩伤势很重,经过我们的医务人员及时抢救和治疗,使她脱离了危险。前线部队不能带着两个孩子参加战斗,他们请示我如何处理,我答复他们:立刻把孩子送到指挥所来。

当时,我的相法是,孩子是无罪的,应当很好地安置她们。至于究竟怎么办,我考虑,或是由我把她们养起来,或是把她们送回去。我想,如果养起来,激烈的战事不知何时结束,边区的环境不仅艰苦,而且敌人扫荡频繁,部队经常转移,照顾两个小孩子,将有不少困难。再说,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留在异国他乡,大的五六岁了,已经开始懂事,留下来她很可能会伤感的。她们失去了父母,只剩姐妹二人,不在本国的土地上,将来也会给她们造成痛苦。送回去,爸爸妈妈虽然死了,她们家里部还会有亲戚朋友可以照应吧。想来想去,我决定还是把她们送回去。

半天工夫,部队就派人把两个孩子送到了我的指挥所。我先抱起那个受伤的婴儿,看到伤口包扎得很好,孩子安详地睡着,我嘱咐医生和警卫员,好好护理这个孩子,看看附近村里有没有正在哺乳的妇女,赶快给孩子喂喂奶。那个稍大些的孩子,很讨人喜欢,我牵着她的手,拿来梨子给她吃。小孩子还挺有意思,开始不肯吃,我用水把梨冲洗了以后,她才接了过去。

把两个孩子安顿下来,我让炊事员做了一盆稀饭,把那个稍大些的孩子拉在怀里,用小勺喂她,孩子就显得不那么拘束了。我问她叫什么名子,她“嗯嗯”的回答着。翻译在旁边说,她说叫“兴子”。我听这个名字差不多,象日本女孩子的名字,日本的女子很多都叫什么子什么子的。其实,这个小姑娘叫美穗子。她一九八○年来我国探望的时候,对我说,在日本话中,“兴子”的发音和“死了”的发音相近,当时她很小,在问她叫什么名子,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知道说“妈妈死了”,翻译就由此认为她叫“兴子”了。

两个小孩子在指挥所停留期间,这个大一点的孩子一直跟着我,常常用小手拽着我的马裤腿,我走到那里,她跟到那里。《人民日本》在一九八○年发表的那几幅照片,就是当时的情景。后来,我安排往石家庄送她们,找了一个可靠的老乡,准备了一副挑子。那时候,挑子要算太行山区最好的交通工具了,翻山越岭,不怕颠簸。我和指挥所的几个同志,担心孩子在路上哭,在筐里堆了许多梨子。我还给日本官兵写了一封信。这封信的原文是:日本军长士兵诸君:日阀横暴,侵我中华,战争延绵于兹四年矣。

中日两国人民死伤残废者不知凡几,辗转流离者,又不知凡几。此种惨痛事件,其责任应完全由日阀负之。

此次我军进击正太线,收复东王舍,带来日本弱女二人。

其母不幸死于炮火中,其父于矿井着火时受重伤,经我救治无效,不幸殒命。余此伶仃孤苦之幼女,一女仅五六龄,一 女尚地襁褓中,彷徨无依,情殊可悯。经我收容抚育后,兹特着人送还,请转交其亲属扶养,幸勿使彼辈无辜孤女沦落异域,葬身沟壑而后已。

中日两人民本无仇怨,不图日阀专政,逞其凶毒,内则横征暴敛,外则制造战争。致使日本人民起居不安,生活困难,背井离乡,触冒烽火,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独人父母。

对于中国和平居民,则更肆行烧杀淫掠,惨无人道,死伤浪亡,痛剧创深。此实中日两大民施空前之浩劫,日阀之万恶罪行也。

但中国人民决不以日本士兵及人民为仇敌,所以坚持抗战,誓死抗日者,迫于日阀侵略而自卫耳。而侵略中国亦非日本士兵及人民之志愿,亦不过为日阀胁从耳。为今之计,中日两国之士兵及人民应携起手来,立即反对与消灭此种罪恶战争,打倒日本军阀财阀,以争取两大民族真正的解放自由与幸福。否则中国人民固将更增艰苦,而君辈前途将亦不堪设想矣。

我八路军本国际主义之精神,至仁至义,有始有终,必当为中华民族之生存与人类之永久和平而奋斗到底,必当与野蛮横暴之日阀血战到底。深望君等翻然觉醒,与中国士兵人民齐心合力,共谋解放,则日本幸甚,中国亦幸甚。

专此即颂

安好

聂荣臻

八月二十二日

为什么写这样一封信?我是这样考虑的:我们进行抗日战争,这中间不只是打仗的问题,还要注意不失时机地对敌军进行政治工作。这一点非常重要,它涉及到军心的问题。就是将来不论同任何侵略军作战,都不能忽视这项工作。在战争中间,如果你拿着同我们打,那我们绝不客气;但是,一 旦解除了你的武装,我们就坚决执行“宽待俘虏”的政策。

当然,这两个小孩子,根本不同于解除武装的俘虏。小孩子是战争有这害者。我们八路军决不搞日本侵略军那一套。

日本法西斯推行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不知杀害了我们多少无辜的群众,孩子、婴儿也不能幸免。惨无人道到了极点。我们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对被俘士兵我们绝不伤害,对日本人民我们不仅不伤害,还要尽最大力量给予爱护和照顾。

我写的这封信没有加封,不管你高级军官理不理,反正要经过你下层人员的传递,他们总可以看到。这些下层人员同军阀,战犯是不同的,好多人是强征来的工人、农民。我记得,晋察冀军区俘虏过一个叫中西的日本兵,他被俘后要求留在我们这里,我同他谈过话。我问他,你不回去,想做些什么呢?他说,随便分配我做点什么工作都行。那个时候,我们部队还缺乏使用日本掷弹筒的经验,缴获的大批掷弹筒,不能及时用上,中西就担任了这方面的教官,教八路军战士使用掷弹筒。后来,被俘日军士兵愿意留下的越来越多,他们就组成了一个“反战同盟”支部。这些人在我方多数表现很好,他们就组成了一个“反战同盟”支部。这些人在我方多数表现很好,很能吃苦,作战勇敢,没发现有逃跑的。日本帝国主义投降以后,这些人回到日本,不少人参加了日本共产党。所以说,日军中间,并不是不可以做工作的,应该大力地开展工作。

我们将两个小女孩送交给日军后,他们还回了信,说八 路军这们做,他们很感谢。

自从送走了两个孩子之后,这些年来,每逢想起这件事,还常常为她们担心。烽烟四起,兵荒马乱,不知两个小姑娘当时是否安全回国了。一九八○年,报纸上发表了逃远方同志的文章《日本小姑娘,你在哪里?》的报道,在中国,在日本,都引起了很大反响。日本的《读卖新闻》社记者经过认真仔细地查找,在九州找到了那个大一点的小姑娘。现在,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与丈夫经营着一家小杂货铺。她那受伤的小妹妹,在我们送回以后,死在石家庄的医院里。

美穗子这件事,对中日友好产生了很好的影响。日本人民很受感动。那些参加过侵华战争的旧军人,得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非常感慨。他们说,八路军拯救日本小姑娘这件事,更使他们认识到侵华战争的罪恶,表示要道歉,要感谢,赞扬八路军的革命人道主义。我收到了一大批来自日本各地的电报和书信。这些信电来自日本各地,北起北海道,南到九州,有的是请美穗子带来的,有的是直接寄来的,有的还送来了礼物。日本旧军人的一个组织也送来了信和礼物,还称我是什么“活菩萨”。

美穗子及其全家来我国探望的时候,我接见了他们。美穗子很激动,热泪盈眶,一再表示感谢。我对她讲,这件事,不只是我一个会这样做,我们的军队,不论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同样都会这样做的,这是我们的政策,是我们军队的无产阶级性质所决定的。美穗子说,她这次由日本来中国,北海道的渔民托她带来了一盒干贝,表示对中国人民的祝愿。她还说,当年参加过正太路作战的日本旧军人再三向她表示,他们对不起中国人民,非常抱歉。我回答说,让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吧。日本民族是勤劳智慧的民族,愿中日两国人民世世代代友好下去,永不兵戎相见。

今天的美穗子,纯朴善良,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

没有想到,百团大战中这个小小的“插曲”,四十年后,竟成了中日人民友好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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