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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初心] 我们生而骄傲



作为一个作者,我们还特别应该做到“谦逊怀德”。在谈怎样“谦逊怀德”和“为什么”之前,我们先来谈谈其对立面:傲慢。
因为人们对这个词充满了矛盾和迷惑——我们既为一些美丽、强大又傲慢的人物形象着迷,也在心底暗暗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够以如此骄傲随性的形象出现在众人之前,同时又对在我们面前展露傲慢的人怒不可竭。

傲慢到底是怎样一种“罪大恶极”,让我们目眩神迷,又如此唾弃?

我们生而骄傲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以赛亚书》

天主教及基督教的终极大反派魔王撒旦,曾经是上帝座前地位最高的天使,它傲慢地拒绝跪拜按上帝形象所塑造出来的人类始祖亚当,因此触怒天父,堕落成为魔鬼。

“你因美丽心中高傲,又因荣光败坏智慧,我已将你摔倒在地,使你倒在君王面前,好叫他们目睹眼见。” ——《以西结书》

六百个天使追随它一起堕天,从此开放了地狱副本。曾经的六翼天使路西法成为众魔之首,最大的爱好就是混迹世间诱惑人类违反上帝,接收那些因违背神而不能升入天堂的灵魂。

公元六世纪末,罗马教皇格里高利一世确定了“七宗罪”,在其中把“傲慢”列为人类第一大原罪。而在另一大宗教佛教的诸多经义中,则详细把傲慢分为了“七种慢”、“九种慢”,总的来说归属于“烦恼心”,称这是必定会影响修行,导致人们不能得成正果、解脱成佛的五毒情绪之一。

几乎所有宗教都在告诫世人,傲慢要不得,我主我佛和真主安拉都不喜欢。

“真主确是不喜爱一切傲慢者、矜夸者的。”——《古兰经》31:17~18

傲慢,即骄傲地怠慢他人,这是一种自尊自大,轻看他人的态度。这种态度在人际交往中意味着一个红光闪闪的信号,那就是“敌对”。

就像魔鬼的称号“撒旦”,其希伯来文的原意为“敌对者”。“傲慢”之所以被那位建立教皇国的强势教宗认为,“正是这种罪导致了其他一切罪的产生”,是因为这是“彻底与上帝为敌”的一种态度。

为什么傲慢代表着敌对?

或者,让我们换个问法,为什么傲慢会导致敌对?

当然是因为傲慢的态度会让对方感到被轻视,刺伤了对方的自尊。可是,如果谦逊才是正确的、理所当然的,被人看轻又有什么可受伤、可生气的呢,难道不应该谦逊地表示心悦诚服吗?

因为我们每个人生来就是骄傲的。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无法放弃的自尊。在心理学上,这叫做“自我服务偏见”。

“教育无法消除这种自我服务式偏见。” ——《社会心理学》P49 [美]戴维·迈尔斯

所谓自尊,就是我们对自我的全面评价。人们大都倾向于对自己做出较高的评价,相信自己比他人拥有更多天赋和优秀品质,以提高自我效能、应付日常生活中的压力。当我们自我评价较高时,良好的自我感觉得以保持,安全感得到提升,缓解了焦虑。而所谓“伤害到了自尊”,则是指有什么因素造成了我们对自我评价的降低。

“自尊心”是我们人类在社会交往中探测威胁的一种侦测机制。当我们遭遇否定和拒绝时,自尊就会亮起红灯,警告我们更加敏锐地感知他人对我们的敌意或者期望。

“自尊心很强”的人通常被认为是自大而傲慢的,但这是一个混淆了“处于自我感觉良好的高自尊状态”和“自尊反应敏感”的说法。

“高自尊”状态“即自我评价较高”,通常也叫 “自信”。“低自尊”状态即“自我评价较低”,也就是“自卑”。心理实验证明,当人们面对负面评价和拒绝时,原本自我评价较低的人更加敏感和富于攻击性,倾向于对他人的怠慢做出过激反应。

看不起自己的人和自尊受挫的人一样,在面对负面评价和拒绝时,以敌意地方式进行还击,他们过分自夸或假意自损,贬低他人和推脱责任,甚至诉诸暴力,以此来进行自我保护,维持自我价值。

而自我评价越高的人,面对威胁越容易做到不为所动,因为“高自尊”提升了安全感,令我们盲目乐观。

当然,面对一个自我评价极高的人,人们也容易因为处于相对低自尊的一方而启动防御机制,敏感地对其做出负面评价。

我们天生就会以一种自我肯定、自我美化的方式来看待自己,并因此感到喜悦、满足和无所畏惧。这就是骄傲。

正因为源自每个人内心深处的骄傲自尊,所以我们不愿接受别人的轻视。如果有人对我们态度傲慢,我们就会感到尊严受到了侵犯,从而产生敌意。

当然,上帝不是因为自尊心受损才禁止我们骄傲,全知全能的神显然根本不会为自己的尊严担忧,它只是无法接受人们因为这种“自信的骄傲”而不理睬它。

骄傲意味着自满,自满导致偏见。抱着看高自己看低他人的态度的人,自然非常难以被控制和说服——既然我已如此强大完美,优越于你,为什么还要对你顶礼膜拜?

如果你总是如此傲慢,神就无法入侵你的大脑。

所有宗教都是以“信还是不信”这个只允许二选一的问题为基石的,信则上天堂,不信就下地狱。傲慢恰好是令人最不容易轻信他人、受其摆布的一种情绪状态,也就总是会激怒上帝、安拉和其他各种神祗。

因此全部的经义和神在俗世的先知们都试图告诫我们:摒弃傲慢,不要因为骄傲怀疑神,一切荣华都是神赐予的。不要因为受苦怀疑神,一切苦难皆是神的考验。人们在世界所处的地位,不是取决于人们自己能力智慧的高低,道德品质的多少,而是取决于我们和神的关系。亲近神,感受它的召唤,信仰它才能得救。

“你们要自卑,服在神大能的手下,到了时候,他必叫你们升高。” ——《彼得前书》5:6

于是虔诚的信徒们诚心诚意地否定着自己,哭喊着,“我们一概不是,要不是依靠主,我们啥都做不成。”

这是病态的。自卑意味着自尊已受损,越是自尊健全、内心骄傲的人,越不容易去虔诚地信奉神灵。当然啰,这样的人全部都要下地狱,绝对不能得救。

作为一个通俗小说作者,你应该有一个坚强的灵魂。虽然我们总是说,越是经历了苦难,内心痛苦的作者,越是容易写出震撼人心的作品来,但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自我支撑,作者是无法完成他的创作的。

而且,通俗小说跟纯文学作品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的受众——大众读者,要求更多的娱乐性。

到底什么叫做娱乐性?即那些可以“很容易”给读者带来兴奋愉悦的“快感”元素和能量。大众读者选择在繁忙的现代快节奏生活中耗费时间精力阅读一本通俗小说,他需要的是可以轻松地体会到“力量”、“美”、“新奇”、“快乐”、“满足”和“感动”,而不是努力从一个自尊破碎的作者充满痛苦的呓语中寻找苦难的真谛以及关于人性的思考。

“一个作家的风格是他的内心生活的准确标志。”——歌德

我很难想象一个整日困顿在可怜兮兮的自我怀疑和否定中,自感无比卑微的作者,能够在自己的作品中写出波澜壮阔的气势、跌宕起伏的剧情,扣人心弦的冲突,生动而有魅力的形象,以及荡气回肠的情感。

你就是你自己笔下世界的创世神,应该努力保持自己精神世界的健康、独立和完整。然后尽管骄傲地把你的读者领上一座最高的山,将你那世上的万国与万国的荣华,都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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