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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1月22日是农历丁亥年的正月初一。尽管彼时的上海已经物价暴涨,社会混乱,生活日趋艰难,但新年里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依然此起彼伏地响彻在大街小巷。

当晚9点多,静安寺区消防区队副队长朱庆澜听到有人报警,声称武定路西摩路口的交界处发生火灾,他马上带队出发,第一个赶到现场组织抢救,很快将火扑灭。然而,就在他带队撤离的半小时后,西摩路660弄再次火光冲天,火势迅速蔓延。100多名消防警察和10多辆消防车赶赴火灾现场,然而大火还是燃烧了整整一夜,西摩路660弄内从1号到29号的12幢联体洋房被烧得一干二净。那么,消防员为何没有将火扑灭?为何武定路的那一排民房没有大碍,而马路转角上西摩路别墅却被夷为平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火灾事故激民愤

1947年1月25日《申报》报道:“本月22日晚9时48分,陕西北路(即西摩路)武定路口发生大火,共计焚毁房屋13幢,损失达20余亿元,前后焚烧达13小时,为本市胜利后前所未有之大火。”1月27日《新闻报》则这样写道:“武定路大火,里巷之言,救而不救,不救而救,水龙无水,汽车无油。”

武定路火灾现场附近有一个美军宪兵的军营,他们指证了消防员救火不努力的事实:12名消防员袖手旁观,倚墙而立,29号楼王云甫家火烧之际,无人采取救火措施,任凭大火肆意嚣张,消防队员还拦住了要去救火的两名美军,不让他们通过。还有灾民出面指证,1月22日晚上,当火烧光了660弄29号,又烧边上的27号时,已经时近午夜,消防队员迅速进到27号屋内,并不是救火,而是翻箱倒柜,把口袋塞得满满的出来。

11号的主人则说,当夜自己家人忙着搬东西时,居然遭到了消防警察的粗暴阻挡,而且消防队员们将他家的衣柜与鞋箱用斧头劈开了一个大洞,当奶妈上楼去抢东西时,则被消防警察抱住了调戏。小学校长潘文珍苦苦哀求消防员帮忙保存他们的图书馆,但消防队员们熟视无睹,按兵不动。

受灾住户中最为著名和富裕的是29号楼的主人三友实业公司经理王云甫,火熄后检点存物,发现保险箱已被撬开,内储金条及五百元新关金券若干均不翼而飞,其女重达七克拉的钻戒也消失不见。据当时一个7岁的女孩指证,她看见消防队员向王云甫家人索要金条,但王家人都去看电影了,剩下的佣人不能做主。于是,消防队员们就任由火势越来越大。而当时离火源不远处的永勤橡胶厂之所以能完好无损,据说全因30根金条入了消防员的口袋。

这场火灾引起了公众舆论的一片哗然,议论纷纷,矛头直指消防员,消防队就此背负上救火不力、趁火打劫的骂名。

当面对质澄事实

在百姓与消防队双方的激烈对峙下,上海市政府成立了“火灾调查委员会”。火灾调查委员会也称“五人委员会”,由市政府、市警察局、市参议会、江宁区和受灾户的代表组成。1月28日,也就是火灾发生后的第六天,上海市市长吴国桢亲自召开了“五人委员会”的第一次会议。吴国桢市长说,对于发生此次不幸事件,市政府及警察局极为惭愧。对于外界传言的消防员有失职之处,他认为事关全体市民利益,调查及处理必须公开,必须严予彻查,如果有勒索打劫之事,一定严办不贷。

1月30日,“五人委员会”组织了受灾户与消防队员们当面对质,时间长达10多个小时。调查显示,最先着火的是武定路上的铜匠铺与煤球店。铜匠铺的老板娘说,她看见火花从自己家的电线上窜出来。当她慌张地抱着孩子逃出屋子时,发现隔壁的煤球铺以及西摩路上29号的木棚已经燃烧起来。火势刚起时,消防队便接到了报警电话并迅速到达火灾现场。武定路的民房用料为木材,非常易燃,但消防队员仅用了半个小时便将火扑灭,随即撤回。武定路转角相交的是西摩路公馆区,有12幢联体洋房,一所小学,还有一个橡胶厂,这些建筑的用料则为砖木结构,上面有一片铅皮的闷顶,比起武定路上的民房,不那么容易燃起来,然而就在消防队员们撤离后不到半小时,只听见西摩路上29号楼三楼发出一声“砰”的闷响,随之红红的火苗冲天而出,而29号楼主人王云甫一家人此时正在市中心看电影。

通过这次对质,“五人委员会”得出一个初步结论:这场火灾中,消防员小偷小摸的行为的确是有的,并不是由于消防员不救火,主要是火灾势不可挡及房屋建构的原因。

案件有结谜终留

几经调查,火灾调查委员会于2月初出具了一份“武定路大火案刑事部分报告书”,报告的内容竟大部分都与王家有关:其一,“29号三楼第二次起火的火源仍难臆测,究竟是外部烧入还是内部起火,放滋疑问”。因为尽管消防专家们说,第二次起火的原因是由闷顶所引起,但另有传言说,火灾委员会在现场调查时,发现了29号楼外围有汽油的痕迹。于是便有了一个隐秘的说法,因为王云甫的儿子无意中发现自己的妻子与父亲躺在一张床上,愤而纵火。其二,“勒索金条查无实据。永勤橡胶厂得以保全,因发现及时,工人同时参加灭火,难以认定曾贿有金条。王家丢失金条仅为被害人指认,殊难论断,而王家主仆多人均予否认”。那么,王云甫为什么前面指证,后面又否认?其三,窃取财物无可否认,但橱门被劈、拿走热水瓶等只是蛛丝马迹,不能断定曾劫何物……

2月13日,市长吴国桢批准了“五人委员会”提交的调查报告。劫取财产警士所属之宜昌路消防队区队长卓厚道因“管训无方”给予撤职处分,静安区队副队长朱庆澜和虹口区队队长李曛因“督导不力”给予撤职留任,消防总队长夏国梁、消防处长周兆祥因“疏于监察”各记大过一次。

武定路西摩路大火案涉嫌消防警察23人,经地方法院审理,于4月24日宣判,尚志魁、戴光荣、立成钧各处有期徒刑1年6个月。对此,上海地方法院检察处首席检察官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样的结果是意料中的事。”

至此,轰动一时的武定路西摩路年初一大火案告一段落。王云甫家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和真相呢?一切不得而知,没有任何线索,它成了一个至今也无法解开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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