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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清室逊位以后,袁世凯在北京就任民国大总统,因为仓促之间并未建成官邸,便临时居住在铁狮子胡同的陆军部里,当然总统最理想的府邸当然是紫禁城,可根据《清室优待条例》,紫禁城在此时依旧归清皇室所有。最后经过磋商,清室决定将未曾修缮完备的摄政王府、曾经的皇家园林中南海腾出来,用以做民国总统的府邸。就这样中南海在袁世凯接手后成为了北洋政府的权力中枢,但它同样也是袁世凯和妻妾子女们栖身的私宅。

虽然是搬进来了,但偌大一个中南海,袁世凯究竟住在哪儿呢?外界曾有传闻说袁世凯住在怀仁堂,但其实他真正住的是一座名为居仁堂的西洋小楼。这个地方本来是前清慈禧太后所居住的仪鸾殿,但在庚子国乱的时候被八国联军中的日本军队占据,后因大火被焚毁。《辛丑条约》签订之后,为了向洋人靠拢,慈禧下令在仪鸾殿原址修建西洋式建筑,用以接见外宾使用,改名为海晏堂,等到袁世凯入主中南海之后才将其更名为居仁堂。

袁世凯一般早上七点从居仁堂下楼,在吃上一大海碗鸡丝汤面之后开始工作,作为一国首脑,他需要处理的事务纷杂,但大部分都会有下属先期替他整理妥帖,但签字以及会见的事情却是旁人无法代替的。而早在1911年冬天,他在东安门大街遇刺的事情之后,袁世凯就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戒备,据他的女儿袁静雪说,自从袁世凯住进中南海后几乎再也没有公开的出去过,直到死后才被抬出新华门。

所以出于这样的警戒,他不但住在居仁堂,就连办公室和会客厅也都在这里,而且袁世凯有一个惯例,就是在接见客人的时候会根据来人的身份和重要性来决定会见的场所。若是身边的心腹之人,就会将他带到办公室密谈,如果只是一般熟客则会被带到居仁堂一楼西侧的房间,至于一般的生客或是身份较低的人,居仁堂前院的“大圆镜中”就是袁世凯的会客地点。

但在每天办公室的钟表快要指向上午十一点左右时,袁世凯就要将总统的职责暂时放下,转而担负起袁氏大家长的角色了。因为此时管事的会抓紧时间通知袁家的各位少奶奶前去给她们的公公袁世凯请安,而照例的答话句式则是:

少奶奶们:“爸爸!吃得好,睡得好!”

袁世凯:“好啦,去吧!”

就这样简单的一问一答之后,各房的少奶奶退下,紧接着袁世凯的儿子开始进来向父亲请安,但在这些公子到屋里之前会有佣人根据来人高喊:大爷来了,或是二爷来了之类的话。在这里袁家的公子们用爷并不犯“老爷”袁世凯的忌讳,因为袁家上下仆役全是以“总统”来称呼他的,就连称帝时也未曾改口,而且这里的爷更多的是下人对这些袁家子的尊称。在例行请安之后,袁世凯就开始享用自己的午饭,有时也会叫姨太太或是某个顺眼的儿子陪他一起吃,但儿子们由于畏惧父亲,多会用各种理由来搪塞这顿提心吊胆的午饭,因为惹得老爹不开心是要挨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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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中南海本来是皇家园林,里面的景致布置自然也是颇费心思的,所以袁世凯在每天下午五点钟处理完公务之后,多会到园中走走,而在此之前一个小时就会有仆役前来“净园”。负责净园的仆人会吹着口哨提醒园中的闲杂人等回避,以免惊了驾,之后袁世凯才会带着自己的儿女和一些丫头以及会划船的老妈子在中南海里散心。到了晚饭过后,袁世凯的姨太太就会按照排班前往居仁堂“值宿”,因为正妻和大、二、三姨太太都已经和袁世凯分居了,四、七两位姨太太又死得早,所以一共是五、六、八、九四位姨太太,每人伺候一周。

这样的情景似乎是《红楼梦》中常有的事,可这在袁家也是平常的事情,不过与小说相比,袁世凯在男女之大防上做的比贾府还要严厉。袁世凯有一妻九妾,十七个儿子和十五个女儿,他规定年轻的六、八、九姨太太及所有女儿不得出中南海,就是在中南海里面女孩子也要乘坐带有棚子的人力车才可以四处走动。

但这些一成不变的日常也总会有例外,1915年,当时任二十七师师长的张作霖来到中南海面见袁世凯,按说这样体量的官职袁世凯在大圆镜中会见他已经是青睐有加了,可张作霖却受到了只有亲信才有的办公室接见的优待。在谈话期间张作霖时常偷瞄袁世凯办公室的四块打簧金表,袁世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在脸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趁谈话结束张作霖临走之际就顺手将金表送给了他,以做收买人心之用。

在袁家儿女们看来,只有夏天的袁世凯才是最具有父爱的,因为一到夏季,袁世凯就会搬离那幢令人感到压抑的居仁堂,来到中南海里一处名为稻香村的地方居住,在这里袁世凯每天都和家人共进晚餐,还会让各个姨太太带来拿手好菜与家人共享。似乎这一刻他真的变成了一个儿女绕膝的富家翁,但就如同雍正皇帝喜欢将自己打扮成各种人物的样子,并让人画下来不时拿出把玩欣赏一样,袁世凯的农家乐也只是他释放压力,缓解情绪的一个方法。

但袁世凯在中南海期间的某些行为在他的子女看来都不能理解,有一年他已经出嫁的大女儿袁伯祯回到中南海过年,可袁世凯却将她安排在中南海福禄居东边的一个小院子里,并且命人将这个院子的电线截断,说是出嫁的女儿不能在过年的时候看到娘家的灯,不然就会让娘家运势衰败,这是“规矩”。

而且每当除夕夜的时候,袁世凯还会让人在他的卧房里洒满铜子儿,他自己也会亲自撒上一些银元,儿女们问他除夕夜撒芝麻秸是有的,因为那个东西可以踩碎(谐音“踩岁”,除旧迎新之意),但无论是地上的银元还是铜子儿,谁都踩不碎的,还撒它干嘛,多没意思啊。(袁静雪《我的父亲袁世凯》)

可袁世凯却一直没给孩子们解释过这个问题,袁世凯一家人前后在中南海住了五年,虽然时间不长,但从这些在中南海时家庭内部的生活方式,可以看的出袁世凯虽然是做了民国的总统,但在他的内心其实还是封建大家长式的思维在支配着他,而这样的思想也极有可能是他选择称帝的一个诱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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